新生儿缺血缺氧性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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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8 18:44:00

导读

在疾病面前,有人努力求生,有人残忍放弃,有对生的渴望,也有无奈的妥协,这些都是对生命的尊重。

来源:医脉通作者:马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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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变脸太快,阳光照耀时,热得可以穿短袖,几场雨水落下,柜子里的冬装又得翻出来,貌似要经历几轮冬衣收进去、再翻出来的重复运动,然而,春装还没登场,又直接进入夏装系列,不免感叹,春秋太短,冬夏瓜分了一年四季。

春天虽然短暂,但是看到花开、芽尖、嫩叶,满眼的鲜艳、青绿、鹅*,总会让人暂时忘记曾经的忧伤,只想停留在这美好的春天里。看到这生机勃勃、自然新生的景象,医院里那些奄奄一息的患者,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一嗅这花木芳香,不免又有一丝感伤。

疫情控制以后,宜昌欢送福建医疗队回家当天,感染科也重新迎来开科,抗疫的两个月,那些慢性病患者还好吗?肝硬化、肝癌患者坚持住了吗?

50岁的她腹部高度膨胀,最终选择回家了

开科第二天,病区走廊里出现了一个被家属搀扶的妇人,面容憔悴枯槁、消瘦,唯有腹部高度隆起,走近一看是这儿的常客(简称老病人)。她弓着腰,迈不开腿,几个月未见,似乎病得更重了。

我问着:“住院手续都办好了吗?”

她儿子说:“还没办,一直在等你们开科,昨天听说开了,今天就来了,把我妈送进来我这就去办。”

我快速把他们带到了急救室,患者躺下后,高度膨胀隆起的腹部犹如巨球,腹壁上的静脉曲张露出狰狞的爪牙,患者有气无力地跟我说:“肚子太胀了,你们帮我把肚子的水放掉就好了,我吃也吃不得,水也喝不下,实在太难受了。”

我给她上了心电监护,然后吸上氧,安慰道:“您别着急,待会医生来,会给您想办法的。”

患者羸弱地点了点头。她儿子说:“老早就要来了,没想到疫情一搞,就拖到了这个时候。”话语间满是无奈。

很快,医生问诊完患者,就为其做了腹部穿刺,引流腹水,每次腹水也不能引流太多,以免引起肝性脑病。

患者是肝硬化晚期,医院几次了,每次都得放水,而往往腹水又放不干净,一边放一边长,有时控制得差不多了,出了院没多久就又长回来。患者苦不堪言,虽说不是绝症,但感觉跟绝症差不多,医院进出几回,就会结束生命的历程。

没过几天,腹部稍微松软了些,但是患者一样没有精神,一样无力下床。她的化验结果不是很好,很多指标都不正常,想必病情不容乐观。患者才五十几岁,面对疾病,这是一个充满遗憾的年龄,我们却也无能为力。很多病,只能缓解,不能治愈,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我休息了两天,再来上班时,急救室病床空空如也,蓝色被罩上蒙着白色床单,干干净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问同事:“这床的患者呢?”她们告诉我,出院啦!

我又追问:“是人走了还是回家了?”她们答复我,回家了。

或许她的内心已经接受“死亡”,毕竟,病了这么久,她心里或许早有答案。如果趁患者意识清楚能回家,有家属陪伴在旁,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因为还有很多患者想回家,因为种种原因回不了家,弥留之际更显凄凉。

65岁的他要求再做一次手术,只为了活得更久些

熊爷爷也是在我们开科后不久入住的患者,年前9月份发现的肝癌,做了一次肝癌介入手术,因碰到疫情期便没有复查,他这次来的目的是肝区偶有疼痛,复查后看看需不需要做第二次介入。

65岁对于熊爷爷来说并不算老,开始几天,我们能看见他戴着口罩偶尔在病房走廊踱步,活动自如,输液时闲聊总能露出慈祥的微笑,跟同病室病友也相谈甚欢。

有一次,他按了床头铃,告诉我:“你们这个墙好黑,看着好不舒服,能不能想办法把它弄一下。”

我们感染科病区是旧楼翻新,位于一楼,外面就是花园绿植,所以潮气比较大,他的床位又是靠近的卫生间那一面,墙挨着阳台的洗手池,自然受潮得更厉害,那一面墙的墙根普遍发黑,其实不是只有他这间病房,同一方位的普遍都存在这样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去改变,我们都看习惯了。

鉴于以上原因,我既不能把墙重新刷一下,也不能用纸把它糊上,我只能告诉熊爷爷导致墙发黑的原因。末了,我问他:“如果您确实看着不舒服,那您愿意转床么?给您调一个房间?”

他想了想:“算了吧,大不了不去看它。”由此可见,他应该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比较“讲究”,只是后来我想起这件小事来,总觉得有点内疚。

后来,熊爷爷再次行肝癌介入术。术后几日,他没有恢复早先的精气神,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乏力得很,吃不下东西,肝区疼痛加剧,尽管用着止疼药,也经常见他坐卧不安,无所适从。他日渐消瘦,直到我休息3天后再去病房,感觉他已经瘦脱了相,颧骨突出,脸凹了进去,双眼无神,每次巡房,我跟同事都会提到他刚入院那会儿,真是天差地别,感叹变化之大。

肝癌本就是不治之症,介入、射频消融等手术也只是延长生命的手段,延长多久,每个人不尽相同。其实这次,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在医生看来,熊爷爷已不适合再做手术,但是他自己不甘心,他对家属说:“肚子总是会疼,做了这个手术说不定我还能多活几年,现在这个好时代,我还不想走。”

家属听了医生的意见,但是又拗不过他的求生欲望,也便随他去,虽有无奈,但是孝心不就是让他自己做最后的选择吗?他老伴红着眼说:“医生说签字的时候,他自己亲自签的,进手术室的时候,他自己走上去的,他的求生欲望那么强,就是想多留些时日,可是得了这个病,又有啥办法呢?”

听完,我鼻子一酸,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做哪个选择都很难吧。

又过了几天,熊爷爷已陷入迷糊状态,家人趁他最后一口气把他接回了家。

37岁的他放弃了,选择停止一切治疗

眼前这个看似四十多岁的壮年是从肝胆外科转过来的。

我们原本给他备了个五人间病房,他被平车送来的时候,虽然还算年轻,但是行动迟缓,腹部膨出如巨球,腹壁上两条长长的手术缝合疤痕触目惊心,可以想象这个年轻人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我和同事当即决定给他转到了两人间的急救室。

患者病情并不乐观,接下来的几天,小便越来越少,全身无力,腹胀腹痛,没有片刻的舒适。

有一天早上交接班,我走进病房,感觉气氛不对,看他跟家属都红着眼,有哭过的痕迹,我没敢多问就走出了病房,后听同事们说他今天出院。出院?是自己要求出院,还是家属要求出院?

尽管他这个病已没有好办法进行治疗,但是选择放弃也实在太残忍。当我看到病历上年龄那一栏写着扎眼的37岁时,我心里立马难受起来。他爱人身形瘦小,面容憔悴,在护士站我问她:“他是直接接回家吗?”

他爱人擦了一下眼睛,点点头:“是他自己不想治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住院好几次了,他心态已崩了。”在疾病面前,有人努力求生,有人残忍放弃,有对生的渴望,也有无奈的妥协,这些都是对生命的尊重。

在病房忙碌期间,家属不止一次要求我们,停止输液,停止一切治疗,我去拔针前又问患者:“你真的不打了吗?”

他红着眼,一脸悲怆:“打这些药还起什么作用?都不打了,都不打了,反正是搞不好了,拔了吧。”

此时,我不知道说啥,因为所有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只好默默地给他拔了针离开病房。眼前这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已被病痛折磨得疲惫不堪,放弃可能也是一种解脱吧,对所有人的解脱。

自从年底他发现自己得了肝癌之后,情绪便一直比较低落,尽管悲观,但当时家属及他本人都在积极治疗,做了第一次大手术,有了腹壁上的第一条手术线;年底,肝癌复发,接着做第二次大手术,有了腹壁上第二条长长的手术线。

疫情过后,入院复查,肝脏上又长满了肿瘤,肚皮快被撑破,他发现他已经无心跟疾病抗争,毫无还手之力,最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后记

科室人手不够,还有几个其他兄弟科室前来支援的护士,比如骨科、口腔科、脊柱外科、产科等,她们对于这种慢性病临终患者有种恐惧,担心患者会在自己班上终结生命。由于科室的专科性,患者群体有所不同,她们很少会碰到死亡,换言之,她们也很幸运,毕竟死亡,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

周国平在《爱生命》中曾说过:医院是生死桥,却忘记了,在死亡这个结局之前,漫长的痛不欲生的过程,也是在这里发生的,它不光折磨病患,也折磨健康的人,在与死神的交锋中,病患付出生命,家人却付出了整个人生。

一个人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死亡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死了。一个人消逝后,尽管亲属悲痛,但还得继续生活,还得放下,也许像《莫失莫忘》中说的,对生命而言,接纳才是最好的温柔,不论是接纳一个人的出现,还是,接纳一个人的从此不见。

感染科的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后疫情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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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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