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敏李拉拉封面新闻见习记者曹钰
“听说铜梁的医生专家又来我们村了，我们过来让他们看下。”近日，在重庆市巫山县官阳镇老鹰村村委会，70多岁的方孝贵老奶奶笑眯眯地把手伸出来，让来自铜梁的医生周厚援看脉。
当天是巫山县卫健志愿服务支队官阳镇中心卫生院服务分队送医下乡，但是怎么又有铜梁医生呢？原来，按照重庆市“一区两群”区县对口协同发展机制，铜梁二级以上医疗卫生机构对口支援巫山，委派9名优秀医护人员赴巫山开展为期一年的支医工作，其中有三名来到了巫山县最偏远的乡镇之一——官阳镇。
“想到会很远，没想到会这么远”
在7月5医院通知，去巫山支医的命令前，铜梁妇幼保健院主管护师曾祥飞对巫山的概念只停留在“渝东北，挺远的”。到了7月6日出发当天，她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县城下面的镇卫生院。
“这也没什么啊，我以前就在乡镇卫生院干过。”曾祥飞曾经在旧县街道卫生院工作过，她想着都是乡镇卫生院能有多大区别，自己有经验还能很快上手呢。
结果，仅仅是到官阳镇的路途就给了曾祥飞一个下马威——从铜梁到巫山县城花了七个多小时。稍作整顿后，第二天一大早，医院神经内科的吴必刚医生、中医院脑病科的周厚援医生组成的医疗小分队又坐车去官阳镇。
官阳镇距离巫山县城九十多公里，地处秦巴山脉，全是又窄又险的盘山公路。因为当天下大雨，不少地方出现了塌方和落石，走走停停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到了官阳镇卫生院，三个人晕车晕得吐了个天昏地暗。
“路远了点，不好意思啊。”虽然连声抱歉，但是官阳镇卫生院院长潘定军对他们的到来很是兴奋——卫生院承担着官阳镇一万多群众的诊疗和健康保障任务，门诊量一年两万多人次，住院病人近两千人次，全院只有四名医生、三名护士。铜梁对口支援医疗小分队的到来，加上山东烟台来此支医半年的两名医生，把这个缺口彻底补上了。
“看到他们的眼神，觉得什么都值了”
铜梁的三名医护人员都是有丰富从业经历的，来到卫生院后，他们很快熟悉工作、进入角色。医院除了日常的诊疗工作，还要负责辖区内的公共卫生工作。一开始，卫生院的领导们出于照顾的想法，只安排了前来支医的医护门诊和查房，没让他们一起送医下村。但是不下村，怎医院的工作呢？铜梁医疗小分队主动请缨，和卫生院的同事一道，坐上救护车往山沟里开。
因为山里老年人多、路途遥远，和铜梁在镇街卫生院开展疫苗接种不同，在巫山这边，疫苗接种、老年人体检等都要到村里去，甚至直接到村民家中去。
老乡们都住在大山里，除了集中居住点，还有很多村民居住非常分散。时而是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山路，时而又需要坐船渡过大宁河，有些地方汽车无法开进去，只能步行。“看着就在山沟里，走了一个多小时下山才到，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爬上来。”医院的中医师周厚援笑着说，“真是看到屋，走到哭。”
“有次我们到三合村去为村民接种新冠疫苗，登记的十五个人只有两个到了村委会来接种，其余全部得靠我们入户。”曾祥飞至今心有余悸，救护车本身就比较宽，坐在车上从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悬崖山路上通过，车窗外就是几百米深的悬崖，时不时就能看到被掉落的巨石砸断的护栏，“真的是感觉脚杆打闪闪。”
“虽然已经逐渐习惯这样的送诊过程，但是想到卫生院的同事们长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工作，我们都很钦佩。”曾祥飞感慨地说。
在两个多月时间里，周厚援他们逐渐了解到，这里环境艰苦，地里的庄稼、烤烟都是当地人用背篓一点点背出来的，所以村民膝关节骨性关节炎发病率极高，腰椎间盘突出、颈椎病、风湿和类风湿性关节炎也都比较常见。
另外，当地空气湿热，村民们饮食偏麻辣和油腻，所以消化系统疾病和心脑血管疾病也比较多。许多患者缺乏就诊意识，长期忍受身体各处不适，或长期口服止疼药物而忽略不良反应。
“当地村民真的很朴实，又热情，他们对好的医疗资源的需求，对医生的尊重让我们很有感触。”周厚援说，虽然每次下村都走得“皮打嘴歪”，但是看到村民们渴求和感恩的眼神，感觉什么都值了。
“一对一结对子，我们也学到很多”
“医生你歪得很！歪得很！”周厚援有天给一位住院病人查完房，病人突然冒出来一句。“歪得很？我哪里凶了？”周厚援莫名其妙。
“这是土话！说你厉害哩。”站在一旁的官阳镇卫生院临床医生谭天权笑着解释。
支医小分队到达卫生院后，除了门诊坐诊、住院部查房、开展专题培训，还和院内医护人员结对子进行技术指导，注重加强基础知识和技能的传授，周厚援就是谭天权的“一对一”带教指导。虽然自己比周医生还大几岁，但是谭天权求知若渴，每天都踏踏实实跟着周厚援看诊、查房，学中医诊脉，还要充当铜梁这边医生和当地群众之间的“翻译”。
虽然谭天权把自己当“老师”，但在周厚援眼中，谭天权他们才是“十项全能”。“乡镇卫生院都是全科，这里距离县城远，当地的医院治疗，医生又缺，让他们什么技能都得会。”周厚援拿谭天权举例，内外妇儿都得看，还要开接急诊，照胸片、做B超也不在话下。
“我们作为专科医生，以前接触到的病例都是自己专业内的，而他们必须面对各种情况的处理。”医院神经内科主治医师吴必刚说，有一次他们收治了一名摔伤导致肱骨脱位的患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拍片然后由骨科专业医生治疗，但是本院医生陶继炳直接就用手法为患者复位了，让吴必刚他们心服口服。
“希望能多做一些事，再多一些事”
9月12日晚上，吴必刚正在院内宿舍和家人连线视频，突然楼下传来了呼喊声：“吴医生，吴医生，快到急诊来！”
吴必刚飞奔下楼，原来是一名老年人突发癫痫，正在抽搐，夜班医生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吴必刚立即给予患者镇静、降颅内压和防窒息治疗，治疗效果很明显，病人很快稳定下来。直到病人第三天出院，院里的医生才告诉吴必刚，以前病人发癫痫，临时控制下医院送。
这也让吴必刚思考，对于像癫痫这样常见病、多发病的处理，以及药物过敏、输液不良反应等紧急情况，如果让本院医生能够更好地应对和处理，卫生院的医疗技术肯定能够得到提高。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多帮助这里的医生加强规范的诊疗手段、流程。
“出去培训也有收获，医院里学习更有针对性。”官阳镇卫生院院长潘定军介绍，这次铜梁巫山医疗对口协作帮扶，对提高本地医生的服务水平和能力很有针对性，本地的老百姓在家门口就能够享受到二级医疗机构水平的服务。
夕阳西下，卫生院逐渐安静下来，晚霞染红了官阳镇后面高高的山头。吴必刚和周厚援邀约着卫生院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打篮球，曾祥飞则走出卫生院到镇上散步。“曾护士吃了饭咾？中秋节回家不哟？”一对曾经受过她照顾的祖孙俩把她认了出来，曾祥飞也和他们打招呼：“吃了吃了，中秋节不回去。”“镇上好多人都认识我们。”曾祥飞一脸的高兴。